作者: 沈三白
美國大學的終身教職是美國為數不多的“鐵飯碗”之一。終身教職制度在美國大學源遠流長，19世紀已經成為各大學普遍採用的聘任制度。終身教職的設立為保障教授學術自由，即著述與教學的自由，作出了貢獻。近年來，有人在媒體發表言論，認為應該改革或取消終身教職。但美國高校對此充耳不聞，絲毫沒有取消它的意思。
晉升“終身教職”
要獲得美國大學的終身必須先獲取本專業的終極學位。一般專業的終極學位統稱為“哲學博士學位”，包括文理工科的大多數專業。而一些特殊專業如音樂、戲劇、電影和建築傳統上不授博士學位，它們的終極學位是碩士。這些專業也不完全看他們的研究成果，但需獲得知名獎項才能夠最終獲得終身教職。在我所在學院的電影專業，教授必須有作品獲得全國性電影節獎項（當然不一定是奧斯卡，那太難了）才能被最後評為終身教職。
需要指出的是，美國高校一般不把獲得醫學博士和法學博士的教授稱為博士。我讀博士期間曾經鬧過笑話，把一位獲得法學博士的教授稱為某博士，結果立刻被她更正。後來教授們告訴我，法學和醫學博士學位是指學位獲得者受過高級的專業訓練而不是研究方面的訓練，他們也無需寫出博士論文。哲學博士論文必須對本專業領域具有原創性貢獻，其成果經四至五人組成的博士論文答辯委員會認為，具有拓展本領域現有知識，能夠補充、完善或修訂本專業的現有理論和知識，而不是僅僅總結其他學者的成果。很多在醫學院和法學院獲得終身教職的教授有兩個學位，專業終極學位和哲學博士學位。前一個學位反映專業知識，後一個學位說明該教授做研究的實力。
晉升“終身教授”的第二個條件是必須獲得高校的聘任，並任職該校的“終身教職”序列的助理教授。在未來六年需要通過三次年度考核和三次“終身教職”評估。最後一次“終身教職”評估需要12名本資深學者參加，其中六名必須來自校外的終身教授。他們不能是自己原來的導師和教授和論文合著者。評審主要考察教學、科研和服務。服務指帶研究生，參加各類校級或學院級委員會如研究生招生，學院預算審議，課程審評等。如果通過“終身教職”評估，既獲得終身教職，同時職稱升為副教授。如果在三次“終身教職”評估中任何一次沒有通過，正式通知下來後的當天即停發工資，終止教學和科研。有人拿到這樣的通知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說情、吵鬧或哭訴，而是立刻給搬家公司打電話。進入終身教職序列的教授沒有別的選擇：必須在六年內獲得終身教職，否則只能另謀高就。
中國博士同樣對待
美國高校聘用一名終身教授序列的助理教授花費頗巨，一般教授的工資並不占最大份額。理工科助理教授的實驗設備花費常在100萬美元以上。他們的研究方向不同很難用別人用過的設備。大學從學校到院系都給教授們提供了完備的服務。我們學院的郵件收發室員同時也是為教授們複印資料的工作人員。目前助理教授晉升終身教職的比例為70%左右，取決於所在學校的知名度。知名度越高晉升越難。另外30%沒有獲得終身教職的教授還有相當部分是因為提前調離，如因為夫妻分居或研究成果卓著而被別的大學聘用。也有政府及工業界的資深人士被直接聘為正教授，但他們的職務實現聘任制，不能獲得終身教職。
需要說明的是，美國高校對在外國大學包括中國大學獲得的博士學位者同樣對待。外國的醫學博士獲得者只要通過美國醫生資格考試在做四年住院醫師，即可獲得行醫資格。同樣，外國大學包括中國大學的博士學位獲得者可以直接申請美國大學的終身教職序列助理教授。雖然文科博士申請成功的例子不多見，但我有中國同事手持的唯一博士學位來自北京或上海的大學。 他們已經在美國大學獲得了終身教職。不過，他們多有在美國一流名校做博士後或在美國知名企業做研究的經歷，並獲得過多項研究方面的著名獎項。
“鐵飯碗”可能“得爾複失”
獲得終身教職後，就算端上了高校的“鐵飯碗”。如果不思進取，也不想當正教授，完全可以在高校混飯吃。我曾經問過一個給眾多教授頒發過終身教職的資深院長：如果某人在獲得終身教職前勤勤懇懇，獲得終身教職後就不思進取，那又怎麼辦？他回答說，這樣的人我們能夠看出來，幾乎不可能得到終身教職。他說他做了40年教授，還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例子。這樣的人，我也至今沒有見過。
要廢除一個教授的“終身教職”可能比登天還難。一位教授的一般性問題幾乎不可能獲得“教授參議院”的通過。沒有這個委員會的同意，就是校長也無權取消終身教職。可以這麼說，要取消某人的“終身教職”是一定比獲得這個頭銜還難辦。
但有兩件事可以立刻砸碎終身教授手中的“鐵飯碗”： 學術造假和與學生發生男女關係。先說學術造假。在研究過程中偽造數據，抄襲他人成果是常見的學術造假。高校規定，引用別人的文章，必須注明出處。如果直接引用了原話，還必須加上引號，並在文中注明原作者姓氏，出版時間及頁碼，並在文章最後的文獻部分注明原作者全名，原文標題，學術期刊名等。引用40個英文單詞以上，必須另起一個段落。一旦發現學術造假，必須在當日自動離職。終身教職也同時作廢。
與學生發生男女關係同樣會立刻遭到開除，同時免去終身教職。如果講員還是研究生，他們不能與所擔任班級的學生有任何男女關係。這樣的規定是出於對“利益衝突”的考慮，和講員本人是否結婚沒有關係。但如果是全職教授，無論該教授婚否，都不能與學生有曖昧關係。如果這位教授未婚，他能否與別的學院的學生有親密接觸呢？這同樣是不允許的。因為這名教授可能認識該學生學院的某些教授，而對其他學生不公平。學生畢業後，則不受此限制。
我知道一位著名私立大學的名男教授曾經和他的女博士生戀愛。開始還神不知鬼不覺，後來女學生為一點小事把他告到院長處。她要做的還不光要告這位教授，還要起訴學校。她的理由是，自己因為與教授的事再也無法集中精力繼續學習，這個教授和大學把她的前途全毀了。那位教授立刻遭到開除，大學還私下賠償了那位學生一筆數額不為外人所知的鉅款。這件事發生在70年代，可能已經成為美國文科博士專案中研討教學教法的經典案例。